FUNER

高贵

无界

关键词:马昀;架空世界;虐向


      第七日,董思成给李马克带来了一本残损的《无界大百科全书·文化卷》。李马克从墙上用于给他供给三餐及其他生活物资的窗口接过书,躺在床上开始翻阅。房间的四面墙由稻草、糯米及沙砾铸成,上面绘制的是古格时期的宗教壁画,图腾圈禁出9平方米的空间。

      李马克点点滴滴回想着自己的遭遇,支离破碎的记忆和书上的句子纠缠不清;隔壁的房间传来用骨笛吹奏的、和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毡一样古老的复调音乐。他知道手里的书是董思成刚刚打捞回来的,因为纸页摸上去是冰凉的。帮助他作出这一判断的是一本叫《太虚起源》的科普读物和一位天文学者留下的67页不连贯的研究笔记。

      在描述中,太虚是一片纯粹的冰冷的真空,漂浮着无数的物体,包括星球、建筑、机械、陶器等,不一而足;其数目是不断增长的,且很可能是无限的。而无界是由这些物体组成的漂浮大陆,在太虚诞生后不久就存在了。其除了主体大陆之外还有数以万计的大小不一的打捞站,源源不断从太虚中打捞有用的东西,从水平或垂直方向扩充无界大陆的领土,以适应增长的人口及低至零点的死亡率。

      董思成,被岁月遗忘的年轻的打捞员,其所在的打捞站几乎是距离大陆最遥远的一座,却只有他一人常年驻扎。这份活计由一位已经搬去大陆的老人传给他。边缘地带的工作一向简单(这座打捞站除了多年前曾协助东南端的几座大型站打捞双子大厦,就再没有参与过大工程),董思成日常打捞的无非是一些作废的草稿、失败的发明、破碎的陨石等。

      在边缘地带,飘浮的断壁残垣逐渐稀少,虚空越来越广,偶尔可见失去温度的流星。李马克念叨着“无界”二字。无界的英译名是Neverland,让李马克想起《彼特潘》、The Knife的一首歌和一家曾光顾过的餐厅。李马克是一个异乡人,也是一个失忆者。准确来说他丢失了自己醒来之前的大部分记忆,但醒来后的这七天里他逐渐发现自己或许是一个博闻强识的人。他记得这些天里来看他的每一个人的脸(虽说人数并不多)及他们间发生的所有对话,并从中大致分析了自己的处境;他也发现了自己惊人的阅读速度和记忆力(为此每日除三餐董思成还会分三次送书来给他)。李马克此时在读百科全书附录中附带的戈达尔的一部未面世的电影剧本,其表达方式和提到的手法使他感到熟悉。事实上,在阅读中他已经隐约记起了一些从前习得的知识,如布鲁克纳用过的一个动机、提尔泰奥斯的战歌、一套中国古代的历法等。

      窗口传来两声手指叩击的声音,李马克抬起头,董思成开始用略带羞涩的语气跟他搭话。董思成有笔挺的鼻梁和厚嘴唇,两只耳朵中有一只的耳廓冒起一个尖,使他带上一种让人疼惜的动物的特征。李马克是由他打捞到的,由于“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又不知如何遣送”(这是来看过他的一位无界大陆的领导的说辞),所以暂时被隔离在这座偏远的打捞站。董思成或许也乐得如此,毕竟趋近永恒的孤独让这位意外来客显得尤其珍惜。

      “今天你有想起什么吗?”

      李马克摇摇头,又说道:“你今天带的书很有用,我学到很多东西。”

      “那就好”,董思成不大的眼睛兜不住他的笑意,闪烁的光流淌出来,“我明天再找找看有没有可以给你看的。仓库里其实有不少书,但是大部分都是你不认识的文字写的。”

      “好,麻烦你啦。”

      两人沉默了片刻,董思成又问:“你想听音乐吗?”随即拿出骨笛放到嘴边,说到:“我今天找到一份乐谱,有个曲子挺好听的,我吹给你听。”

      董思成吹奏的是巴赫一部失传的康塔塔,孤独的音符绕着骨笛中震颤的空气飘散出来,在宁谧的虚空里连一丝回声都没有。窗外无垠的黑暗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或许它一直在诉说,只是从没有人倾听过。

      李马克把头靠在墙壁上,他的眼睛看到长了霉斑的天花板。音乐让他想起些什么,《马太受难曲》的几个段落,两三张模糊的面孔,一种乐器的名字,青春时的一次心动等等。后来有好几天,他的回忆都止步不前。李马克用古老的结绳的方式记录日期,但在那根鞋带上的结逐渐增加到十几个时,他发现自己对在此度过的每一天都记忆深刻到无需借助任何外物的提示。虽然这些日子大体上是一模一样的,但他通过回想自己和董思成对话的主题,就能把它们清晰地区分开来。如第一日两人谈论了光学的知识,第二日董思成介绍了无界大陆的5条主要河流,接下来他们的对话依次涉及了植物学、天文、生物等。

      慢热的董思成日渐健谈,他仿佛已在这座漂浮的建筑中度过了三大阿僧祇劫那么漫长的岁月,有无数无处可说的话需要表达。而看不到期限的幽禁也让李马克对董思成日趋依赖。李马克试图只顾眼前,不考虑过去和将来。每天傍晚,他在窗前看着恒星熄灭,慢慢踱步,脑中回想着那一日他所读到的诗歌,消磨着囚禁生活的时间和空间。现在在极缓慢地变成过去,但在和董思成相处的日子里,他开始希望这种缓慢能够持续,不要结束。

      有一日,董思成给她讲了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故事是这样讲的:占星师临终前仅有一个星盘和一把匕首留给独子,星盘显示了关于占星师之子的三条预言:将杀死一个手戴宝石戒指的人;将遇到一个爱自己的人;将死于海中。占星师之子在处理完丧事后离开故乡踏上了旅程。他避开了海洋,一直在内陆行进,逐渐进入了沙漠地带。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行走了七日后,他耗尽了所有的食物和淡水,但他坚信自己不会丧命于此,因为星盘的预言从未出过偏差。不久,他在沙漠的中心找到了一口井,就在他打算打起一桶水畅饮时,他听到井内传来求救声。原来,有一条蝰蛇跌入了井中无法逃脱,它央求占星师之子拯救自己,并承诺将来一定会报答他。占星师之子救了蛇,在喝饱水后与蛇分别,不久后他离开了沙漠,去到了一个王国。

      蛇对占星师之子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央求神女将自己化为人形,以能去报答他的恩情。神女在感召下现身了,她施展法术,将蝰蛇变成了一位俊美的少年。蝰蛇在获得人身后也要往那个王国赶去,神女反复嘱咐它要绕过山脉去往那里,但蝰蛇少年十分急切地想见到恩人,于是绕了近路前往。而另一边,占星师之子暂时留在了王国中,他为王国里的百姓占卜(当然,他的预言总能实现),名声渐渐传扬在外,传到了宰相的耳中。

      宰相想得到那个能预知未来的星盘,便带着两名手下装扮成平民去往占星师之子的住宅。在路上,他们讨论着如何杀死占星师之子并抢到宝贝,正好被蝰蛇少年听到。蝰蛇少年一路尾随他们,来到占星师之子的屋前,未等那三人敲门,他便扑上去与他们搏斗起来。蝰蛇少年杀死了宰相及其手下,但自己也受了伤。他取下宰相戴着的宝石戒指,打算献给自己的恩人。就在此时,占星师之子打开房门,看到受伤的蝰蛇少年和他手中的戒指,想起了星盘的预言,于是拔出父亲留给他的匕首,刺死了蝰蛇少年。

      宰相的女儿听说占星师之子替自己报了杀父之仇,于是请国王为自己和占星师之子赐婚。占星师之子并不喜欢宰相的女儿,但这份亲事似乎又和预言吻合,于是便娶了她。几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而宰相之女却开始沉迷于酒精和鸦片。在一次喝醉之后,她将女儿丢进了壁炉,并点燃了窗帘,母女双双葬身火海。回到家的占星师之子悲痛欲绝,这时神女现身告诉了他真相,占星师之子听罢拿出那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你觉得这个悲剧为什么会发生?”

      “或许是因为蝰蛇少年没有听从神的安排吧。”李马克回答道。

      “我倒觉得是占星师之子太相信命运的安排,”董思成的手托着下巴,继续说道:“不过在最后,他也厌倦了听从预言。”

      董思成让李马克也给他讲个童话故事。李马克头脑中没有完整的情节,只有一些模糊的人物和意象。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架纺车,之后是拉威尔的《鹅妈妈组曲》,还有一个中年女性的形象。突然间,在十几日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原属于他的记忆的存在,他希望顺着那些破碎的片段摸索出更多细节,奋力揣测、思考,几乎是入定了一般,让董思成以为他是睡着了。

      在当晚的梦里,李马克回想起了他儿时的一个场景。梦的场景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四面灰蓝色的墙包围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一面脏兮兮的镜子重复着窗台上一株蔫黄的绿萝。在床上,宽大的睡衣包裹着瘦小的他,床边还坐着一位妇人,李马克凭直觉判断出这是他的母亲。妈妈在给他念一篇叫《睡美人》的童话故事。在念到女巫给公主下了诅咒,让她被纺锤刺破手指昏睡不醒的时候,幼年的李马克这样问妈妈:“妈妈,如果女巫要害我怎么办?我害怕……”

      母亲笑了一下,说道:“傻孩子,世界上是没有女巫的,就算有……”,说着她搂住了李马克,“我也会保护你的,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李马克在梦中醒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胃不舒服,开始干呕,之后他清醒了一点,一种模糊的郁闷和不真实感涌出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囚禁给他带来的不适。就好像是一只鸟在被捕获了许久之后才刚发现笼子的存在,他感觉到周围不属于人世的死寂和空荡带来的孤独感。这时候董思成正给他带了早餐和几本天文学读物,只是跟他寒暄了几句,竟激起了李马克的愤怒,他仿佛将董思成当做了使自己落得如此处境的元凶,大喊大叫地朝他发了一通火,之后又赌气地躺回床上。董思成端着一只大盘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眶有点发红。他将食物和书放在窗口,叹了口气走开了。

      天色黑了下来,那天李马克没干别的,一直在回想着自己这十几天来的遭遇。他记得那一天自己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桌子上,董思成和好几个人围着他一直在讨论着什么。从那些对话中,他分辨出“从娑婆来的”“还没死亡”“遣送”等词句,但无法拼凑成他能够理解的任何句子。后来,那几个人将他关进一间房间后便离开了(他无法理解当时自己为何没有反抗),只有董思成留了下来。而现在,在经过这些天的阅读后,李马克可以大概猜测出他们当天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按他们的说法,李马克来自一个叫“娑婆”的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在死亡之后有可能会来到无界,也有可能会去到别的地方,但李马克是意外闯入无界的,因为他还未在娑婆死亡。对此,这些人似乎并不惊讶,他们妥善地安排李马克暂住在打捞站,承诺49天后再过来。或许,不速之客在这里并不罕见。

      理清这些并没有花费李马克太多的时间,但要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则十分困难。李马克渐渐意识到,无界似乎是他原先生活的世界的另一面,或许就是宗教意义上的天堂或地狱。而且,无界似乎完全是由已经消逝的事物构成的,如已然坍缩的恒星、失落的古老文明、被恐怖分子炸毁的建筑、不再有人使用的语言文字、三流作家未出版的诗集,甚至是被现代社会抛弃的某些道德。根据拙火出版社出版的三卷《无界索奇图鉴》,李马克了解到在娑婆消逝的事物会通过未知的通道来到太虚,无界的打捞员根据词条繁杂的《打捞员鉴别手册》进行辨别,其中只有极少数的事物会被捞起并运往大陆,而绝大多数会在太虚中永恒漂流下去。

      想到这里,李马克打了个冷战。他坐起来,感到自己的胃又冷又瘪,董思成送来的食物已经堆满了窗口,而他一日以来滴水未进。他慢慢地站起身,拿来一块饼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这时候董思成吹奏骨笛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带着太虚的寒气。听着略带哀伤的曲调,李马克有些愧疚。

      随后的几日里李马克没有恢复更多的记忆。他和董思成有几日没有说话,但关系慢慢也缓和了下来,两人又开始长时间地聊天。让李马克感到烦恼的是自己日渐增长的对自由的向往和因此感到的痛苦,尽管他明白即使自己能离开这个房间也走不了太远,毕竟对自己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次他央求董思成打开门让他出来走走,董思成那种无能为力又内疚的沉默让他不好意思再提第二次这个要求。

      第二十一天的深夜,董思成没有入睡。在目之所及的打捞站都熄灭了灯火后,他深思熟悉的计划逐渐成型。睡梦中的李马克被董思成叫醒了。董思成压低声音反复请求他一定不要逃走,边说边打开了房间的门锁。李马克尚未回过神,他走出房间,太虚的森森冷气让他打了个寒战,他看了一眼董思成,董思成正在对自己微笑着。董思成牵着他的手往打捞站的制高点——一座灯塔走去,路上他小声地跟李马克背诵一首朝鲜诗歌。话题又转移到了灯塔本身。董思成告诉李马克这座灯塔只有在有大陆的人到访才会被点亮,李马克据此推断出下次点亮是28天后。两人很快爬到了灯塔顶端,席地而坐。

      “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董思成的眼睛看向太虚,一颗白矮星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从我来到无界后我就没有过过生日,因为‘生’从来不是这里的头等大事。在这里,时间的概念是不存在的,因而我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既像一秒钟那样短暂,也像永恒那么漫长。我也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过过生日了。但是你来了,时间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我的曾经的出生也因此有了意义。”

      李马克看着董思成的侧脸,他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灰色的剪影,温柔得像一头小鹿。他笑着说道:“生日快乐。”

      李马克从那一刻明白了,在这片未知的虚空里,在这座遥远的打捞站上,他会像困兽一样无措,会体验到极致的安静和清冷,但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在,他必不至孤独。他远离自己的家园,来到这个难以置信的地方,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所有屏障,却还能遇到一个自己想去保护的人。他生出的是一种一个孩子疼爱另一个孩子的本能。在这座孤星上,他们的生命有一刻不是形单影只的。

      此后的每一天深夜,董思成都会偷偷带着李马克跑到灯塔上,有时是聊天,有时是亲吻,后来他们开始做爱。李马克开玩笑说董思成是“牧羊人”,自己则是一只可怜的羔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到《圣经》的诗篇23篇。

      后来的一天,董思成给李马克送来了一部吐蕃时代关于中阴身的典籍。李马克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依靠一本董思成在仓库角落找到的字典阅读,过程虽十分艰难,但这本书却让他十分受益,甚至其中一些与现实的不谋而合让他有点惊讶。李马克了解到,在佛教理论中,人在去世之后、转世之前会进入一个称为中阴身阶段。在这一阶段里,人的意识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得到了自由,也陷入了不确定性,直到进入新的生命中。在研究这本古籍的过程中,李马克感觉现实变得明晰,也渐渐生出了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

      那一晚,李马克和董思成在灯塔上交媾。他们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彻骨的寒冷中,喘息化成白蒙蒙的雾气。太虚望不到边际,在如此古老和宏伟的黑暗之中,他们渺小到如同草芥,他们的爱似乎都不足以填满这片荒野的一个角落。但他们那么奋力,肌肤贴合在一起,摩擦出淡淡的汗味。李马克在董思成的身下低吟着,董思成滚烫的火把点燃了他的肉体,一阵阵狂喜带来的晕眩使他心醉神迷,他甚至觉得董思成就是他的欲望本身。一阵又一阵的快感袭来,李马克渐渐有些喘不上气,终于,在一次强烈的性高潮中,所有积蓄的力量喷发了出来,在一刹那间,李马克感觉自己似乎被带到远离人世的、充满罪孽的鬼域之中,又觉得自己升入了神圣的天国。他的肉体在余波中剧烈颤抖着,他的意识也渐渐迷离。他睁开了双眼。

      白炽灯的光芒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化成无数的颗粒,这些颗粒刺痛着李马克苍白的皮肤,他消瘦凹陷的脸庞上有一条肌肉抽动了一下,积尘的睫毛扇动了几下,一双久未睁开的眼睛露了出来。李马克试图坐起身,但虚弱的身体不允许,使他的头又撞回枕头上。他的举动惊动了趴在床边的瘦骨嶙峋的女子,那个女子与李马克四目相对,她的眼珠在深凹的眼眶中震动着,似乎不敢相信眼睛发生的一切。

      “马……马克呀!你醒了……你醒了!……”

      李马克大脑仍一片空白,他看到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眼前这个女子蓬头垢面,眼睛通红,两道热泪正往下淌。他头昏眼花,又看到一根输液针正扎在自己满是针孔的手背上,透明的液体源源不断地输进自己那散发着臭气的干瘪身体。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地开始干呕,而这吓到了面前的女子,她连忙上前拍着马克的胸口,又结结巴巴地说道:

      “马克!你……你等等,我马上去叫医生!”

      女人踉踉跄跄地跑出病房,病房的大门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李马克盯着那根针,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身体对这种尖锐的金属器具已经再熟悉不过,针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器官之一。记忆突然涌进了他的脑壳,如洪水一般,让无处可躲的他近乎窒息。此刻的他仿佛猛然推开了一扇大门,就此跌下了海岸边陡峭的悬崖,咸腥的海风在他耳旁猎猎作响,但比不上他头脑中混杂的回忆那么喧嚣。他想:

      我记起来了。我的肌肉使不上劲,我的头疼得厉害,眼前的世界模糊旋转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漩涡一个图形扭曲的万花筒但我记起来了。爸爸离世后妈妈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瘾君子她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但是她伤害了我你如果再吸毒我就报警我的家没了妈妈抛弃了我直到我十五岁才回来她害怕我报警给我给我打了一针海洛因我的血在针管里开出血腥的花我的血顺着手臂淌下来我吞食药片又呕出来我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我也成了吸毒者在我十九岁生日那天我想要死掉我只想要死掉他们都恨我每个人都欺负我妈妈哭着说快乐会回来的打一针就能快乐起来了她在我身上扎了好几针针管都歪了董思成你是真的吗还是只是我的一个幻想无界只是我的梦吗我昏迷了多久爸爸躺倒在血泊里难道一切都不是真的吗可是那种快乐是我此生都没有体验过的董思成我好想你上帝我求求你让我醒来发现这才是梦好吗我想要醒来我要去找你我来了你等等我……

      李马克挣扎着从床上跳下来,用力扯掉了手上的输液管,他跌跌撞撞地走向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咸腥的海风在他耳旁猎猎作响,他笑了起来,他想:

      董思成,我爱你。


后记:

      因为朋友想看而创作的一篇小说,也是我第一篇完稿的同人文。文章的脚本是《睡美人》,受诅咒的纺锤换成了注射器,主角因为被注射了过量的毒品而陷入了昏迷,而大部分情节便是在其梦境中展开的。原先并不想写得太复杂,但在创作过程中灵感不断涌现,主题渐渐也加入了对悲剧和宿命论的讨论。

      在文章中我放置了许多典故、化用和隐喻,如借用了一些宗教元素,其中的寓言也是从一个印度的童话改编而来。在主人公最后的内心独白处理上我大胆地使用了意识流的手法,希望表现出主人公在现实和梦境的夹缝中混乱的意识流动状态。

      创作这篇文章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两天不到),因而要在这么短时间搭建起一个架空的世界难免会有漏洞,希望读者不要介意。另外,我并不介意大家“换头”服用本文,因为这篇文章的情节是大于人物设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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